伽那

您的第三碗甜腻腻元宵已制作完毕，请及时取餐！

“站住！小兔崽子别跑……”

　　保安老李把手电筒挥出了夜店灯光的效果，另一只手拎着对讲机，气喘吁吁地穿过一片茂密的玫瑰花从。

　　对讲机里传来另一个声音，絮絮叨叨的嘟囔道：“我早就说过年纪大了别干这个，你犟，你就犟，还想跟我比，拉倒吧您！”

　　老李停下来挺了挺啤酒肚，又羞又怒的关掉了对讲机，然后摆正姿势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抓贼啊！”

　　此时另一个主角——“贼”，正兜着衣服在大的迷宫似的花园里转圈子，好不容易找到了大门发现门还是锁着的，高墙大院，前有监控后有狗，保安倒是一时没能追上来，小毛贼腾出一只手挠了挠头，倒也不怎么惊慌，他眯着眼看了看监控死角那儿一道两三米高的红砖墙面，蓄足力气一个起跳。

　　“啪”！

　　他撞到了墙面上……还好第二次成功了，小毛贼“吁”了一声，一扭头差点尖叫出声，本来周围就黑乎乎的，墙又高，他根本就没看清楚墙上有东西，啊不对，是人。

　　一个穿着黑斗篷的男人，斗篷下面露出一双倒三角眼，不声不响的盯着人看，怪吓贼的！

　　男人一把捂住了小毛贼的嘴巴，低声交代道：“别说话！”

　　小毛贼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配合的点了点头，那男人这才松了手，小毛贼看了看不远处乱晃的灯光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你也是来找东西的？”

　　男人停顿了两三秒，略微点了下头，小毛贼眼睛一亮，二话不说把人直接撸下了墙：“快跑，他们马上就追来了。”

　　“什么？”男人一脸懵的被小毛贼带着跑，后面保安打开了大门，直冲着俩人追了出来，小毛贼拽着男人七拐八绕的转过一片枫树林终于才算是停了下来。

　　小毛贼扶着膝盖跑到一边喘气，没发觉男人扶了一把耳朵上的隐形耳机，他似乎冲着谁低声说了几句话，小毛贼没听清楚，走过来直愣愣的说道：“你放心，这里很安全。”

　　男人摘掉兜帽，露出一张挺年轻的脸，小毛贼偷偷看了一眼，长得还不错，就是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人的时候怪吓人的。男人抱着胳膊问道：“你干嘛要拽着我跑？”

　　这话问得让小毛贼一愣，黑灯瞎火的藏在墙头上，长得又这么不像好人，难道不是同行？

　　男人似乎看出来了小毛贼的意思，低声笑了一下问道：“你偷了什么，他们追你追的这么急？”

　　小毛贼翻了翻兜，掏出来两个苹果和七八个车厘子，其中几个还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他用衣服擦了擦其中一个苹果，递给了男人：“今晚出师不利，你还没进门就被我拖出来了，分你一个吧！”

　　怎么，这苹果是蟠桃园的，吃了还能延年益寿？男人有些好笑的问道：“就为了这个？”

　　“就为了这个。”小毛贼挠了挠头，“其实也不是，我没找到要找的东西。”

　　“你在找什么？”

　　“金条呀！”

　　“现在谁家里还放金条，怎么，缺钱？”

　　小毛贼摇了摇头：“我不缺钱，我有工作的，我偷了金条是要送给别人。”

　　“谁？”

　　“他们家欠人钱不还！”

　　“你还挺有侠心的。”

　　小毛贼颇为骄傲的抬了抬脑袋，男人扫了他一眼：“你是觉得我在夸你？”

　　小毛贼再次瞪圆了眼，似乎不大理解，男人把苹果咬的嘎嘣脆，低声说了句毛头小子，转身要走，临了又忍不住扭了下头：“对了，把你身上的气息收一收，逆着风我都能闻到那股海腥味！”

　　小毛贼张大了嘴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人？”

　　男人背对着他招了招手，转身便不见了。

　　他穿过一片黑暗的巷道，转瞬间便出现在了一个隐秘的红铁门前面，那门上刷着红惨惨的油漆，侧边隐隐能看到一个牌匾，上书“妖事馆”三字，正中间有两个狮子状的门环，见有人来，狮子的脸上瞬间咧出个诡异的笑，两扇大门自动打开，男人抬脚走了进去，那门又瞬间关闭，连带着大门一同消失在了黑暗里，只余一片生了苔藓的灰白墙壁。

　　男人穿过一条古朴的长廊走到了正厅，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端着盒饭冒了出来，一脸新奇的问道：“哥，你抓的小龙虾呢？”

　　“放了。”

　　“怎么放了啊，我还寻思着今晚能加餐呢！”

　　“加你个头啊，妖事馆的条律，讲规矩的妖不杀，等会你备个案，过阵子通知他来办身份证。”

　　“不si，他偷东西呀，扰乱人类社会治安，危害公共安全！”

　　男人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少年瞬间闭了嘴，他几口把手中的饭吃完而后才不情不愿的嘟囔道：“哎，我真是裂开了，又是外勤又是后勤的，这破馆子啥时候能多招几个人，对了，光哥刚才通知你去地府开个会，今天晚上十二点，别迟到了！”

　　男人应了一声，回屋换了身黑色制服，长风衣的前襟有金线绣着两行小字——驻人界妖事馆馆长：龚子棋。

　　

　　“说起这妖事馆，那可相当不是个一般的地方，按照人类的历史来算，得从战国时候讲起了，妖事馆分为内馆和外馆，内馆在妖界，外馆在人界，这外馆专门管理混在人界的妖怪们，听说外馆的馆长是个活了千来岁的老妖怪了，做事狠辣卓绝不讲情面，长得那是头顶天，脚踏地，灰发虬髯，身姿伟岸，一副青面獠牙的好面相，人送称号：大魔王！所有妖怪但凡想在人界好好生活，就得遵守他的规矩！”

　　有人忙问道：“什么规矩？”

　　“第一：不准在人类面前使用妖术，以免暴露身份。第二：不准用妖术作弊，泛指参与人类的各类考试、抽奖等。第三：不准触犯人类的法律……如若不然，妖事馆会严格处理。”

　　听得人一片惊呼，在人间混了几十年的老妖怪拍了拍手：“行了，今天就讲到这里了，你们要遵守规矩好好做妖，特别是你蔡程昱，要是再偷东西，小心被大魔王抓了做成油爆虾！”

　　被点了名的小妖打了个冷颤，连忙站了起来：“我，我不会的！”

　　到底是不会被抓到，还是不会再偷东西，老妖怪没追究，慢条斯理的收了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妖怪们的“学费”便乐呵呵的走了。

　　蔡程昱与几位“同僚”打了声招呼，便骑着小电三轮往生鲜市场赶了过去，他从山上来到人间已经好几周了，最近找了个运送蔬果的工作，除了需要起得特别早之外，倒也没有很累，平时还能解救一下有了灵识朝他求救的同族们，蔡程昱很喜欢这份工作。

　　他照例送完了一车的货物，已经快要十点左右了，肚子咕噜咕噜的大声抗议，蔡程昱骑着三轮车找了一处停靠点，在小摊上买了一份杂粮煎饼，他师父做饭虽然也好吃，但任谁炒蛤蜊和手把肉吃上一二百年也有点腻得慌了，自从下山后，蔡程昱吃什么都很香。

　　东西刚拿到手里还没吃上一口，蔡程昱就听到了几声呜呜咽咽的哭喊，他虽然妖力弱的约等于无，耳朵终究要比人灵敏许多，便顺着哭声寻摸到了一处小巷子里，一位年约七十的老太太正坐在地上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着实可怜。

　　蔡程昱忙赶上前去询问怎么回事，老太太撇了撇嘴，委屈的看了一眼蔡程昱：“我，我，我真是该死啊，我怎么还不死哟……”

　　蔡程昱在老太太哭天抢地的哀嚎中终于摸清楚了事情的始末，老太太出门时揣在身上的钱包丢了，里面装了三千块钱，是她老伴的救命钱。

　　蔡程昱下意识的摸了摸兜，他的兜一般情况下是比脸还要干净，自己的房租还没着落呢，老太太可怜兮兮的盯着他像是盯着活菩萨，蔡程昱挠了挠头：“要不我帮您找找？”

　　他顺着老太太指的方向一寸一寸的找了回去，这是一片狭长的小巷子，两边住的人家不多，有一段很长的围墙，不知道里面是做什么的，地上全是枯叶，说明很少有人从这边经过，钱包要是掉在附近，还是有希望找到的。

　　蔡程昱弯腰在地上寻摸了一会儿，还真在一个垃圾桶附近看到了一只钱包，他兴奋地捡起钱包跑着回去递给了老太太：“老奶奶，您看看钱有没有少？”

　　老太太接过钱包当着蔡程昱的面打了开来，里面是空的，一毛钱都没有，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转头指向蔡程昱，开始了新一轮的哭天抢地：“哎呀，我老婆子不中用啊，人老了只会被欺负啊，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偷我老婆子的钱啊，这可是我的救命钱啊！”

　　蔡程昱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老太太，慌忙摆手说道：“奶奶您误会了，我没拿您的钱，我打都没打开。”

　　“这条巷子刚才除了你就没再有别人进来，不是你拿的还能是谁，哎哟，都来看看啊，光天化日抢我老太婆的钱哟……”

　　蔡程昱看着老太太在地上哭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没成想巷子的另一头突然就闯进来一群青年男女，二话没说就要“替老太太讨公道”，要是旁人，可能已经意识到这是入了套了，可是蔡程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只是徒劳的跟众人解释自己没有偷老太太的钱。

　　为首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寸头男人推搡了一把蔡程昱，恶声恶气的摊出条件，要么进派出所，要么还老太太钱，蔡程昱委屈巴巴的犟了起来：“我没有偷她的钱……”

　　另一个举着手机的女人指着蔡程昱道：“还不承认，我都拍下来了，你别想抵赖，就是你偷的，你看人老太太多可怜，你赶紧还了钱，看你年纪轻轻的，我们就不追究了。”

　　“我没有！”

　　蔡程昱看着这些人眼睛逐渐发红，刚才买的煎饼掉在了地上，已经被踩得面目全非，他掐了把手心，而后又舒展开来，他是妖，不该伤人……

　　正当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了起来：“你们碰瓷起码也找个肥点的羊。”

　　寸头呦呵了一声，众人让出一条缝，后面站着一个身量颀长的男人，长得不赖，上身穿着件黑衬衫，裹着鼓鼓囊囊的肌肉，手肘上搭了件长风衣，一双倒三角眼微微眯着，把众人看得均倒抽了一口凉气。

　　寸头还没开口，气先泄了一半：“你谁啊，空，空口无凭，你说碰瓷就碰瓷啊，你拿出证据来！”

　　男人看着他指了指上面：“我相信监控应该拍的很清楚。”

　　寸头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看，心里一阵冰凉，灰白色的围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多出了一个监控，明明他是踩过好几遍点的，这里方圆二里地一个监控都没有，怎么突然就多出个监控来的……

　　几人一看这情况，都给吓得说不出话来，男人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道：“怎么，要不要我帮大家报个警？”

　　一群人瞬间往后退了几步，拉着老太太就从巷子里跑出去了，那老太太走到半道头顶的银发还掉了下来露出一片稀稀拉拉的地中海，那哪儿是个七十来岁的老太太，分明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蔡程昱看的目瞪口呆，老半天才回过了神，他看了眼男人，俩人突然异口同声的说了句：“又是你啊？”

　　蔡程昱挠了挠头：“我，我不知道他们是骗子，谢谢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男人正是龚子棋，他看了蔡程昱一眼：“做事情前多留个心眼。”

　　蔡程昱低着头，右脚在地上无意识的搓出了一个圈，他小声道：“我师父说，做人一定要心善，我们妖族生来就是被带有偏见的，要更加努力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要想在人间生活，就要多做好事，难道，我做的不对吗？”

　　龚子棋一下子就被问住了，他吸了口气，慢慢说道：“你做的没错，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想的，你在帮助别人的时候，也要保护好自己。”

　　蔡程昱歪了歪脑袋，似乎这件事理解起来有点困难，半晌他才道：“原来做好事，也要深思熟虑。”

　　龚子棋没再就这个问题多做解释，因为这不是个一朝一夕就能明白了的道理，他靠着围墙把衣服从一条胳膊移到另一条胳膊上，终于想出了一个话题：“你那天为什么想着去偷，人间有人间的法律，你可以有很多方法解决问题。”

　　蔡程昱摇了摇头：“那户宅子的主人是个承包商，家里很有钱，但是却欠着工人的工资不给，宋哥说，他当时和很多人去一起报了警，半年多过去了，也没收到一分钱，报警没有用！”

　　龚子棋沉默了几秒，这才道：“人间的法律虽然有不完善的地方，但是大家要是都不相信法律，那是不是就更加没办法实现公平公正了。你就算偷到了钱给工人们凑齐了工资，那这个钱也是不合法的，这样非但帮助不了他们，还可能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蔡程昱张着嘴巴愣了一会儿，半晌才接受了龚子棋说的话。

　　“既然都到这儿了，你就跟过来凑着把身份证办了吧。”

　　“啊，身份证？”

　　龚子棋回头看了他一眼：“出来前你师父没有告诉过你在人间生活需要妖事馆办理的身份证吗？”

　　“我是自己偷偷跑下山来的。”

　　龚子棋：“……那你没有听说过？”

　　蔡程昱“哦”了一声：“我前辈说，只要不被大魔王抓到就行了。”

　　龚子棋：“……”

　　“没有身份证很多事你都做不了，下次再见到你那位前辈记得提醒他一并把身份证办了。”

　　蔡程昱懵懂的点了点头，跟着龚子棋往前走，长长的小巷子周围很快就能发现有一处隐秘的特殊气场，紧接着，蔡程昱就惊奇的发现灰白的墙壁上突然多出来的两扇红漆大门，气派虽算不上，但莫名有着很强的神秘感。

　　“到了。”

　　“这是什么地方？”

　　“妖事馆。”

　　蔡程昱当场石化：“那你是？”

　　“我叫龚子棋，现任妖事馆馆长。”龚子棋回头笑了一下，“啪”的一声，大门朝两边打开，“当然，你要是高兴，也可以叫我大魔王，我不是很介意。”

　　“哥，你回来了，开会怎么说，有没有提议一下捉鬼的事情不要分到妖事馆了……”

　　蔡程昱哆哆嗦嗦的走了进去，他看看前面再看看后面，实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要干什么。

　　“我说过多少次了石凯，不要躺在余老师的荷花池里好吧，等他回来你准挨揍！”

　　叫石凯的男孩嘿嘿一笑，一个挺身从荷花池里跳了出来，还没站稳就被吓了一跳：“哥，收破烂的怎么进来了？”

　　蔡程昱看了眼自己的三轮车，有点欲哭无泪。

　　“诶，不对，你不是那个小龙虾吗？”

　　蔡程昱往后退了两步，迎着龚子棋的目光，终于忍不住跑了出去，三轮车都不要了。

　　“哥，我吓到他了？”

　　龚子棋叹了口气，出门把人又重新抓了回来。

　　“你放心，我不爱吃海鲜。”

　　“嘿嘿，我喜欢吃。”

　　“石凯你给我闭嘴。”

　　石凯伸出两根手指，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姿势，随后生拉硬拽的把蔡程昱塞到了小办公室里，嘴皮子都快磨平了才让蔡程昱相信妖事馆不会把他怎么样。

　　“姓名。”

　　“蔡程昱。”

　　“年龄。”

　　“206岁。”

　　“籍贯。”

　　“东海。”

　　“科属。”

　　“虾科。”

　　龚子棋抬头看了一眼，妖一般情况下都会选择适合自己居住的栖息地：“你怎么说你是住在山上？”

　　蔡程昱眨巴了两下眼睛，掰着手指头说道：“我是我师父们捡来的，龙师父是黑龙族的，嘎师父是苍狼族的，本来我们是居无定所的到处游荡，后来人越来越多，哦，我还有四个师弟，就想找个安稳的地方。我二师弟点子最多，他说既然我龙师父是住海里的，嘎师父是住草原上的，那就住山里好啦，后来我们就搬到山上去了。”

　　那你二师弟真是个小天才，龚子棋清了下嗓子，示意石凯拍照，蔡程昱看了下后面红彤彤的背景，摆出了一个严肃的姿势。

　　“好了，你要是无聊可以在这里逛逛，过一会儿来取就行。”石凯放下相机，“要我帮你p个图吗？”

　　蔡程昱摇了摇头，心里多少还有点懵圈，他怎么就突然见到了大魔王，突然就出现在了妖事馆，又突然办了身份证，而且大魔王好像不丑诶……

　　“想什么呢？”龚子棋看了眼蔡程昱，“吃了吗，我去给凯凯做早饭，顺带给你做一份，在这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蔡程昱“啊”了一声，还没说话，对面人就不见了，他只好在外面的回廊里闲逛了起来，这个地方很老，在以前似乎是个私人住宅，进门是一个曲折的回廊，两边有荷花池，正对着大门的一排房子给改成了办公室，办公室两边是对称的两片厢房，外面晒着衣服，应该是他们住的地方，后面还有个小花园，里面种满了蔬菜，办公室外面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看着很有灵气。

　　这里简直太棒了，蔡程昱趴在荷花池旁边同里面的鲤鱼们打招呼，没过多久，就看到龚子棋端了一个托盘走了过来，里面摆着好几碟圆润润的小包子，香味飘出去好远。

　　“好香，老龚，今天吃什么？”

　　蔡程昱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年轻的男孩，正盯着龚子棋的托盘两眼放光。

　　“滚，没你们的份，蔡程昱，过来吃饭。”

　　蔡程昱挠了挠头，对面那俩男孩冲他打招呼：“你好啊，我是徐均朔。”

　　“我是顾易，你就是那只小龙虾？”

　　蔡程昱挠了挠头，他这么出名的吗，龚子棋把餐盘摆好，一共五份，徐均朔和顾易一拥而上，大有半年没吃过饭的架势，蔡程昱全程一脸懵的短暂加入了一下妖事馆，直到走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置信。

　　“怎么，老龚，要收新人了？”顾易问道。

　　石凯也道：“哥，你以前是不是认识蔡程昱，你有没有发现你对他特别好。”

　　龚子棋皱了皱眉：“我不一直都这个样子？”

　　“8得了嘞，你危险了。”徐均朔煞有介事的说道，“你完犊子了。”

　　龚子棋眯起了眼睛：“你怎么出趟差还学会东北话了？”

　　徐均朔：“……”

　　

　　龚子棋没想到，再次见到蔡程昱是在一处酒吧里，酒吧是个不算很出名的酒吧，狭小拥挤，劣质酒掺着果汁卖，便宜实惠，是广大“妖魔鬼怪”最爱扎堆的地，纯情的小男生不该出现在这里。

　　然而蔡程昱不仅出现了，还待得浑然忘我非常陶醉，龚子棋看了眼他对面的那个胸快从衣服里掉出来的姑娘，倒吸了一口凉气，大魔王眼睛一眯，走过去一把把醉得东倒西歪的小龙虾扛到了肩膀上，这下子姑娘不依了，伸出一条胳膊挡住了龚子棋的去路，眼神含情脉脉，说出的话却阴毒无比：“什么人，敢从姑奶奶这抢东西。”

　　龚子棋腾出一只手拽住了姑娘的手腕，不过眨眼的功夫，姑娘便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拽到了酒吧的后巷里，龚子棋把蔡程昱放到一边，从兜里摸出了一条细软的金色绳子，姑娘看了一惊：“捆妖索！你是妖事馆的人？”

　　说完便拔腿就跑，龚子棋转了转手里的绳子，朝着姑娘跑的方向一甩，片刻之后，捆妖索的另一头栓回来了一条红毛狐狸，他拎起狐狸尾巴，揉吧揉吧装进了一个小瓶子里，酒吧后巷一片静谧，谁也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碾压式的战斗。

　　蔡程昱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他爬起来，看到了龚子棋：“我怎么在这里。”

　　龚子棋示意蔡程昱看窗外，外面有个笼子，里面关了一只红毛狐狸：“狐族善于隐藏气息，你看不出来也正常。”

　　蔡程昱呆呆的看了狐狸一眼，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看向龚子棋：“她为什么要骗我？”

　　龚子棋不瞒他：“想要你的内丹。”

　　“啊，这样啊！”蔡程昱半晌才接了后半句，“我是不是特别笨……”

　　还挺有自知之明，龚子棋看着蔡程昱逐渐湿润的眼圈，没忍心说出来，他把窗帘拉了起来，低声道：“你只是太善良了。”

　　“这样不好吗？”

　　“没什么不好，善良从来不是错的。”

　　“我想回山上去了。”蔡程昱有点失望，“我二师弟说得对，人间险恶，到处都是不怀好意的人。”

　　龚子棋低头看着蔡程昱的顺毛，突然道：“蔡程昱，我带你去个地方。”

　　蔡程昱第一次来到夜市，人多的晃眼，各种食物的香气混在一起，闪烁的小彩灯一眼望不到头，龚子棋怕走散，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这一切的体验都让他觉得非常的新奇，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你想吃什么？”龚子棋问道。

　　“油爆虾！”

　　“你吃同类啊？”

　　“我是海虾，那些是河虾……”

　　“都是虾啊……”

　　“那我不吃了……”

　　蔡程昱生气的时候嘴巴会小幅度的撅起来，龚子棋没忍住摸了一下，小海虾的脸突然和他手中的那份新鲜出炉的油爆虾有的一拼。

　　“蔡程昱，你看看这里。”

　　蔡程昱懵懂的抬头去看，他旁边突然闪过去一个男孩，后面有人在喊抓贼，许多人一拥而上把男孩摁在了地上，而后从他兜里掏出来了几个钱包……

　　地铁口站着两位辛苦执勤的警察，一个小贩打包好两份炒面递了过去，小警察付了钱，把盒饭放在了一边。卖烧烤的老头和卖爆米花的大叔在攀比儿女们的文凭，深夜加班去吃夜宵的程序员，卖馄饨的大婶默默给他加了水煮蛋，还有开深夜食堂的孤独老板……

　　“蔡程昱，你经历过的那些是人间，你看到的这些同样也是人间，该怎么定义，不是别人说的，是你眼里所看到的，是你亲耳听到的，是你亲身体验过的，人间很坏，但也很好，我希望你来走这一遭，不要带有任何偏见和遗憾，你要是想回去，我会送你的。”

　　蔡程昱没说话，回去后他躺在床上想了一夜，石凯、顾易和徐均朔全都蹲在外面偷偷地守着，直到蔡程昱一推开门，便立刻作了鸟兽散，龚子棋坐在屋顶上喝完了最后一口酒，看着蔡程昱，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朝他挥了挥手。

　　“龚子棋，我饿了，今天早上可以吃生煎包吗？”

　　龚子棋笑的见牙不见眼，把准备好的送别礼物偷偷地藏了起来：“好，我去做。”